二○一期選載
作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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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詩】
記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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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當代觀典】
螢火蟲洞話語──讀朱天心《漫遊者》
張惠菁
螢火蟲洞話語──讀朱天心《漫遊者》
◎張惠菁
 


 首先是,世上存在著那樣的地方。也許是一黑深的洞穴,乘船進入,遠到遺忘日光的地點,從暗黑中浮出點點繁星般的冷光,不會飛的螢火蟲佈滿在洞壁上。或者,是在另一處冰洞裡,冰柱凝結了有百萬年之久,連遊人的影子,也驚擾不起那裡活性極低的空氣。總之是一個遙遠寧靜,不像人間的所在。朱天心的漫遊者遊蕩至此,並且感嘆:「原來是這裡。」
 原來是這裡。這五字真言簡直讓我觸目心驚。《古都》裡在城市中遊蕩的「你」,如晉元中武陵人,忘路之遠近,最後來到淡水河畔,「這是哪裡...你放聲大哭」。這疑惑的,失落的旅途,至此斷裂,要到《漫遊者》把故事接下去說。在那裡,漫遊者拋棄了要將現實中的城市與記憶相印證的企圖,遊盪得更遠,到現實與幽冥的邊界。從生者之城到亡者之國。終於她說,「原來是這裡」。
 如果亞歷山大大帝真曾在印度河畔感嘆,此去再也沒有世界可以征服。漫遊者的「原來是這裡」,彷彿是在無路之處看見一條路,忽然一提腳就在江上行走,如履平地,並且揮手向茫然若失的亞歷山大、向《古都》裡那嚎啕大哭無法釋懷的自己道再見。
 為漫遊者打開這江上道路的,是「死亡」。無論漫遊者在其間的語言是悼亡,或者,甚至是待亡。古都裡的都市旅行者還在介意衰老,漫遊者卻直接眼望向「死亡」。
 朱天心的前一個世代是她所親愛敬重的父親,後一個世代是她無法理解難以同情的「新新人類」。在兩代之間,朱天心自然一無猶豫地接近前者,因此書寫更似前一輪太平盛世的遺民。前代的時間就到她的記憶為止。往後的一代,說的是不同國的語言,而朱天心居住的島嶼,顯然正被這說著異國語的人殖民著。
 因此我們看到,漫遊者一貫以來的遊蕩,並不和這些後來的異族共時,而在從前代延長下來的記憶裡。「後現代」的「後」字本來暗示著那不過是一個時代狗尾續貂的延長,還沒資格另起一個頭,另立一塊招牌以招人來歸。漫遊者處在這樣妾身未明的時間裡,耽溺在來自前代盛世的美好事物中。這耽溺,也許對後一世代那些「新新人類」而言,最接近的感情型態是在捷運裡不停愛撫一支手機。
如果不是有那終結的一天,如果不是有那即將上路啟程,到往某個超越世界,一個螢火蟲洞、或一個萬年冰穴的感覺。漫遊者的時間要如何延續呢。
 其實我們讀到漫遊者口中的死亡,與肉身的衰朽關係不大。不過像在替自己的靈魂找一個棲息之所,甚至是可與聞天機,解決歷史公案,理解宇宙終極奧秘的途徑。我們不大聯想到死前的血壓驟降瞳孔縮小惡痰上湧。對漫遊者而言,更重要的或許是死亡無形的意義。生的時間充滿粗暴的偶然性,死亡只是那偶然性的終結。
 我們當然不會忽略在文中不停出現的,預言性的用典。「你將身披屍布活在世上,就像麥加那些回教徒」、「你的幸福時刻已經過去了,而歡樂不會在一生裡出現兩次」...。有預言的話語,方顯出命運不可違逆的宏大,與承受這一切所需要的動心忍性,寧定和修為。面對命運如斯多葛哲人般不以為意。但對盛世遺民而言,那還比面對沒有道理、沒有必然性、沒有終結的現世時間容易。
 前一輪太平盛世已經終結。從現在起盛世遺民在螢火蟲洞、在冰穴裡,延續她的敘說。
 但是。但是我忍不住要想,倘若我們正站在一個時代的開端呢?
 倘若我們正站在一個時代的開端。恐怕那並不是「新新人類」的時代。「新新人類」早已陳舊,陳舊到沒有人會再這樣稱呼他們,這名號跟網路一起泡沫化了。一個冷縮的時代即將到來,漫遊者所不與認同的,無記憶的新新人類,終於也要加入遺民行伍。浩浩蕩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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