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的火還很大,
這個秋天仍以一些叫人驚詫
的事情開始。先是我在九月
去了一趟山西,在那裡的礦區
我驚嘆於人能夠完全像煤一樣活著,
不動、不恨、不愛,悶頭冒煙
最後被超載的車運往火中。
當然在那裡我沒有想到老虎,
雖然,煤偶爾也像黑金。
後來回到北京我也沒想到
老虎,在一個猛地像傷口綻開
的音樂節上,我成了瞎子
一大團火在我耳邊亂叫,
但我真正接近老虎
是在一個黃昏,來自外地的歌手
唱著暗淡的民歌的時候。
我知道老虎已經悄悄跑了──
那隻我身上的。別人的我不知道。
但秋天總給人可怕的玩笑:
今天我才聽說了六月發生在台灣的事,
一個我喜愛的人,在白熾的光中
變成了老虎。從此他就是
捕快、黑夜、野蠻和憂傷本身,
穿過了馬戲團,著火的圈套。
他斬開了自己像南泉
在空無中斬貓。我聽見我的老虎,
在一個極深的夜裡和他在一起
低聲咆哮。我知道
接著將有極冷的雨、極耀眼的雪落下,
而他們一下子彈射了出去,像春天的洪水!
仍然可恥地活著的廖偉棠啊,
你像一塊木頭,甚至還沒變成煤呢,
儘管身上,身上都是繩勒的斑紋。
世界跑滿了老虎!世界跑滿了老虎!
世界已成火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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