潛藏

美麗蒼涼的手勢：從京劇版《金鎖記》看張愛玲

台北生活八篇

演繹人生的原始與狂野

如此破碎描寫的草稿記憶

向未來索一枝百合為信物：to Lily

　這是一張桌面。
　一張有裝置概念的桌面。
　桌子在倫敦某處的藝術展覽館。
　我也在那裡頭。
　時間，在這張照片裡頭，失去了它經常令人不齒的幽默感。
　展覽館裡，有許多在台灣從沒看過的奇特藝術──那些統稱為跨界藝術、裝置藝術，或是前衛視覺藝術的創作品。我記得，有一顆一直飄浮在吹風機上方的乒乓球。它正被設定好的，吹風，穩定地飄浮著；也記得，有些是塗鴉在牆上的，聲音，這些一直躲躲藏藏在展覽館裡的聲音，尾隨著許多我無法解讀的黑線圖騰，不知所措地陷入白色牆壁的變形圖騰；我還記得，有一個跟距離有關的彩色球，它會以你站立著距離它真實距離，感應，旋即在觸摸起來像是壓克力的材質上呈現出不同的顏色……那個在展覽館的下午，我第一次親身走進了別人寫在空間裡的小說。
　這張桌面上、透明玻璃下，壓著那些藝術創作者的小說草稿。
　然而，我的小說草稿，也被壓在一本本的日記本裡，擺在書房那張生活工場買的黑色書桌上，承受著白天的溽暑與入夜之後的潮濕。
　我的那些草稿上，通常也有紅色、藍色、黑色（鉛筆的黑與鉛字筆的黑）、綠色，以及各種像夜光蟲一樣會發出不同螢色的文字。有時，我會像回顧舊時光照片一樣地，翻開2005年、2004年、2003年……的日記本，走進只有我這個參觀者的展覽館，聽聽那些和我有著相同口音的聲音，看看那些像是吸取了過多雨水、無力鑽進土壤裡躲藏的蚯蚓字跡。然後，字跡真的變成蚯蚓了。通常，再次翻看草稿的當下，這些蚯蚓都變形得巨大，原本豬肝紅、土耳其藍、黑海黑、青蘋果綠的軀體，因為一場我看不見、也來不及收淋的梅雨，漸漸泛白了褪色了。
　我隱隱約約地羨慕起這張照片裡的小說原點。